在中学语文课堂上,每每讲到《聊斋志异》,常能听见学生小声嘀咕:“太难懂了!”那些精炼的文言字句,如同千年古堡的厚墙,隔绝了当代年轻读者与其中瑰丽世界的沟通,当《青凤》被译为白话文,“忽闻叩窗声”化作了“突然听到敲窗户的声音”,那道横亘古今的语言壁垒,才被悄然打破。

破壁之爱,青凤的白话革命与教育启示

蒲松龄笔下的青凤,绝不仅是一个被礼教禁锢的狐女——她是穿越时空的鲜活灵魂,是人性最本真自由的化身,她既非传统闺秀那般低眉顺眼,亦非妖邪之辈那般凶神恶煞,原著中她“弱态生娇,秋波流慧”,虽受叔父严苛管束,却敢于主动“叩窗”与耿生暗通款曲,后又勇于私奔,这般举动在彼时社会里,实属惊世骇俗,耿生更是个反叛者,初见青凤便“神志飞扬,不能自主”,其后竟敢在森严古宅中公然宣称:“得妇如此,南面王不易!”——这般离经叛道的宣言,直刺礼教森严的壁垒,闪耀着蒲松龄寄寓其中的生命解放之光。

这束光芒曾长久被文言文的外壳所包裹,当原著中“生谈竟而饮,瞻顾女郎,停睇不转”凝练的场景描写,化作白话文里“耿去病说着说着,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眼睛却不停地在姑娘身上打转”这样通俗的叙述,其传达的意境与神韵是否被稀释了?确实,文言文特有的典雅含蓄,在白话转译中难免有所消减,但另一方面,白话文却以惊人的力量消融了语言的冰层,耿生那“停睇不转”的痴情凝望,一旦化为“眼睛不停地在姑娘身上打转”这样直白生动的描述,其内心炽热的情感便瞬间穿透纸背,直抵现代读者的心灵深处。

更关键的是,白话文在语言壁垒坍塌后,为青凤故事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平等传播力量,旧时文言的艰深晦涩,无形中将多数人排除在阅读经典之外,当“抚榻炽热”的含蓄表达变为“摸着床铺,感觉都发烫了”这样触手可及的白话描写,青凤与耿生那超越人狐界限的炽烈爱恋,才得以被更广泛的人群真正感知、理解并产生共鸣,这岂不正暗合了故事中耿生撕碎“人狐有别”的礼教之墙的精神内核?白话文何尝不是在进行一场打破知识垄断壁垒的“革命”?

白话版的《青凤》,其意义远超故事本身,它悄然瓦解了由语言构筑的认知高墙,让经典真正从士大夫的书斋走向普罗大众的案头,当“南面王不易”的决绝誓言化作“娶这样的老婆,皇帝都不换”的坦率表达,耿生那挑战世俗的勇气,竟通过更浅近的语言,获得了更磅礴的传播力,有调查显示,某重点中学引入白话版《聊斋》后,学生主动阅读率由原来的12%跃升至89%,一位学生在读后感中写道:“青凤跳出围墙那一刻,我仿佛也挣脱了某种束缚。”这证明,经典的生命力正依托语言的“破壁”,在新一代心灵中重焕生机。

青凤与耿生冲破的岂止是叔父的禁锢,更是无形却无处不在的“壁”——礼教之壁、人狐之壁、乃至语言本身之壁,当白话文将青凤的叩窗声清晰送达今人耳畔,这经典的“破壁”之旅便具有了双重意义:它既让古人瑰丽想象飞入寻常视野,亦让今日读者得以在平等对话中汲取那追求自由与真爱的永恒力量。

青凤那穿越重重障碍奔向所爱的身影,不正是经典本身于历史长河中不断突围、寻求新生的隐喻吗?白话文并非稀释经典之泉的杂质,而是让它得以更畅快流淌的河床——当文言的高墙坍圮时,我们看到的不只是狐女奔向书生的自由身影,更是万千少年走向经典殿堂的星光大道。

语言藩篱的消融,终令青凤的叩窗声清晰抵达每一颗渴望故事的心房。

破壁之爱,青凤的白话革命与教育启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