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茫上古,帝尧治世,洪水未平,猛兽仍游走于林野之间,这位被后世尊为“五帝”之首的圣王,其身影常被历史的烟云所模糊,然而在晋南临汾一带的古老传说中,帝尧的形象却格外清晰——他不仅是高居明堂的君王,更是一位亲执缰绳的牧马人,在草木葱茏的姑射山下,与一位神秘的鹿仙女相遇,这看似神话的叙事,实为华夏民族早期教育思想与治理智慧的一束璀璨光芒。

帝尧牧马,圣王驯心与姑射山中的自然教化

帝尧治国,绝非深居简出。《尚书·尧典》开篇即言:“克明俊德,以亲九族,九族既睦,平章百姓,百姓昭明,协和万邦。”何等宏阔的格局!然此“协和”二字背后,是帝尧躬身实践的艰辛,姑射山麓水草丰美,尧常亲牧马群于此,史籍虽未详述其牧马细节,但《庄子·逍遥游》中“藐姑射之山,有神人居焉”的记载,却为这片山水增添了神秘色彩,帝尧所牧之马,并非温顺家畜,多为桀骜不驯的野马,驯服它们,需要的不只是气力,更是洞悉物性的智慧与无边的耐心,当帝尧的手指被粗糙缰绳磨出血痕,当马群因受惊而冲撞奔突,他面对的,何尝不是一幅人性与野性交织的混沌图景?

传说流转千年,在姑射山云雾深处,帝尧邂逅了鹿仙女,她非虚无缥缈之仙,而是山林精魂的化身,其行迹总与鹿群相伴,对草木鸟兽的习性了然于心,山西襄汾陶寺遗址——学界多认为与尧都平阳相关——出土的彩绘龙盘、玉器等,其纹饰灵动如生灵起舞,暗示着先民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与亲近,鹿仙女正是这种古老自然观的具象显现,她悄然出现于牧野,未施法术,仅凭对马性深刻的体察与细微的引导,便使躁动的马群渐趋平静,她的指尖轻触马颈,其动作如微风拂过草尖;她以特定草叶安抚惊魂,如母亲低语抚慰婴孩——帝尧目睹此景,心中震撼,原来“驯服”的真谛,并非强力压制,而是如《礼记·学记》所言:“道而弗牵,强而弗抑,开而弗达”,是顺应天性,是引导启发的艺术。

帝尧由此顿悟,鹿仙女所展现的,正是一种源于自然、尊重本性的教化之道,他将这“驯心”之法从牧野引入治国与育人领域,面对各部族禀赋各异,他不再强求划一,而如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所载,命羲和、羲仲等观天象、授民时,依四时规律安排农事,对待臣子与百姓,他注重观察其材性,因势利导,更为关键的是,他深刻认识到教育是“建国君民”的根本,史传他设立“成均”之学(可视为早期学校的雏形),以乐教调和性情,以德教涵养人格,以实践磨砺才能,其选贤任能,如选拔舜,亦是通过长期观察其孝行与治理才能,实践了“试之以事”的教育选拔理念,帝尧的教化,核心在于“顺”,顺天时、顺地宜、顺人性,此乃华夏教育哲学中“天人合一”思想的最早实践。

在当代教育面临诸多困境之时,帝尧与鹿仙女的古老智慧如姑射山中的清泉,依然流淌着启示,当教育被简化为分数与排名的竞技场,当“不能输在起跑线”的焦虑扭曲了童年,当“流水线式”的标准化生产压抑了个体差异与创造力,我们是否遗忘了“驯心”的本质?鹿仙女无言的自然教化与帝尧“敬敷五教”的实践提醒我们,真正的教育应回归“人”本身——尊重每个生命的独特性与内在节律,关注心灵的涵养与德性的成长,营造如姑射山林般自由而滋养的环境,让学习如草木生长般自然发生,教育者当如帝尧,是耐心的牧马人,是细致的观察者,是智慧的引导者,而非强力的驯兽师。

山西临汾尧庙,古柏森然,帝尧塑像静穆庄严,庙中碑刻与壁画,常可见帝尧与鹿仙女的传说痕迹,虽经千年风雨,那“顺天应人”的牧野精神从未褪色,当现代人步入尧都平阳遗址,仿佛仍能听见远古牧野上清脆的马铃与鹿鸣交织,那是自然与人文和谐共鸣的永恒乐章,帝尧从驯马到驯心的实践,鹿仙女所象征的自然智慧,共同铸就了中华教育思想中尊重规律、因材施教、以德化人的不朽基石。

今日重思帝尧牧马,其意义远超一段缥缈神话,它是对教育本源的深情回望——真正的教化是“随风潜入夜,润物细无声”的滋养,是“顺木之天,以致其性”的尊重,当教育挣脱功利与焦虑的枷锁,复归姑射山般的自然与澄明,每一个生命才有机会如帝尧牧野中的骏马,在理解与自由的天空下,奔向属于其自身的辽阔远方。

帝尧牧马,圣王驯心与姑射山中的自然教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