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大禹之父鲧面对滔滔洪水时,他动用了“息壤”——一种传说中可以不断生长的神土,企图筑起高墙,拦截洪水,结果呢?洪水冲垮堤坝,淹没大地,鲧最终被舜帝殛死于羽山,这是一个“堵”的悲剧。
而禹接过父亲未竟之业,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,他“劳身焦思,居外十三年,过家门不敢入”,亲自踏遍山川,摸清水势走向,他开凿龙门,疏通九河,将洪水引入大海,最终成功平息水患,禹的胜利,是“疏导”的胜利。
当洪水奔涌而来,禹的智慧在于深知:水的本性只能顺势引导,无法强力围堵,教育之道,亦同此理。
禹治水前,曾用十三年踏遍九州,足迹所至,无不亲力亲为。《史记·夏本纪》有载:“禹乃遂与益、后稷奉帝命,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,行山表木,定高山大川。”他并非闭门造车,而是在实践中摸清了每一条河道的脾气与脉络,面对洪水滔天,禹摒弃了其父鲧“堙堵”的蛮力,转而“高高下下,疏川导滞”,以疏导为根本方略,他凿开龙门,辟通伊阙,使河水得以顺其本性,归流入海,当禹手持简陋的耒耜,脚踩泥泞,跋涉于山泽之间时,他早已洞悉了水势奔腾的自然力量。
禹的“疏导”之术,实为一种深刻的系统治理哲学。
他具有宏大的系统视野,大禹治水,绝非仅就水论水,而是将治水与治国理政融为一体,他“开九州,通九道,陂九泽,度九山”,将洪水治理与土地划分、交通建设、资源整合紧密相连。《禹贡》所描绘的,正是一个因势利导、统筹兼顾的治理蓝图,他重视实践与真知,禹深知仅靠想象无法降服洪魔,他“身执耒锸,以为民先”,在泥泞中躬身实践,在跋涉里获取真知,他具备坚韧的毅力与耐心。“三过家门而不入”的传说早已成为精神象征,十三年磨一剑的坚持,正是疏导策略得以成功落地的根本保证。
禹的智慧穿越数千年时空,依然如明灯般照亮今日教育之路。
在今天的课堂里,我们是否也常犯鲧的错误?当学生青春的心潮激荡澎湃、思想火花激烈碰撞时,我们可曾试图用生硬的规则、刻板的训诫去“堵塞”这些生命能量的自然奔流?如同洪水被强行围堵终将溃决,一味压制只会导致更深的隔阂、更强烈的反弹,甚至使教育陷入僵局。
教育之道,贵在疏导,当孩子内心涌动着困惑、不满或创造冲动时,我们应如禹治水一般,首先去理解这股力量的来源与流向,我们要以系统思维看待学生成长,像禹规划九州水系那样,将知识传授、能力培养、品格塑造视作相互联结的整体,以“疏”代“堵”,意味着为学生搭建表达、探索与试错的通道,让他们的能量在安全、有引导的轨道上奔涌向前。
在今日课堂,疏导的艺术正焕发出崭新生命。
我曾见证一所学校面对学生普遍沉迷网络游戏的难题,校方并未简单没收手机或严厉训斥,反而精心设计了一个“数字时代公民素养”项目,学生们在老师指导下,分组研究游戏背后的历史背景、文化元素、设计逻辑及社会影响,并尝试设计“健康游戏公约”,当学生们深度投入项目后,他们不仅提升了信息甄别与批判性思考能力,更在主动反思中自然调整了游戏习惯,这便是“疏”的智慧——将看似汹涌的“问题”洪流,转化为滋养成长的活水。
又如另一位老师面对学生课堂提问层出不穷、课堂节奏被频频打乱的情形,她并未强制要求学生“有问题课后提”,而是巧妙设计“问题银行”机制:学生随时可将问题投入“银行”,老师定期从中精选“价值问题”引导集体探讨,或据此调整后续教学重点,这看似微小的改变,既尊重了学生的求知热情与思维火花,又保障了课堂的有序与深度,真正实现了“疏而不堵,活而不乱”。
疏导,绝非放任自流,它需要教育者如禹般既怀抱理解与尊重,又具备引导的智慧与坚持的韧性,疏导意味着为奔涌的生命力开掘深广河道,在尊重其本性的前提下,引导其流向更丰饶之地。
禹治水成功,不仅平息了洪水,更开创了夏朝基业,他的疏导智慧,最终使桀骜不驯的洪水,化为润泽万物的源泉,教育亦如此,当我们放下围堵的执念,学会疏导的艺术,方能真正迎来教育的春天。
大禹治水的智慧穿越千年时空,在教育的原野上依然闪耀光芒,每个孩子都是一条奔涌的活水,教育者的使命并非驯服河流,而是理解其流向、疏浚其河道、助其畅达入海。
教育之道,终在疏导,以疏导代替围堵,教育之河方能浩浩汤汤,奔涌不息,泽被万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