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中学的教室里,一双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引发了孩子们的艳羡与攀比,老师正欲制止,却瞥见角落里有位学生低头轻抚着书中文字,眼神中流露着纯粹的热爱,这瞬间,我脑海中倏然浮现出《聊斋志异》中“姊妹易嫁”的古老故事。

金钗与诗书,从姊妹易嫁看教育中的价值观塑造

故事里,姐姐素花与穷书生毛纪早有婚约,然而当毛纪家道中落、衣衫褴褛登门迎娶时,素花竟断然拒绝:“宁死,决不嫁牧牛儿!”她眼中只看得到粗布衣裳下的贫穷,却丝毫不见对方胸中诗书蕴藏的才学,而妹妹素梅,却勇敢代嫁,她看重的并非姐夫身上的褴褛,而是其内在人格的坚毅与光芒,后来毛纪果然高中状元,官至首辅,历史记载中更以清廉正直闻名。

素花与素梅这对姐妹,如同同一块璞玉上雕琢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纹理——一个只知金钗耀眼,另一个却深知诗书无价,素花的价值天平完全倾斜于物质衡量,她所有判断皆被眼前财富左右,眼中只看见毛纪一身粗陋衣衫,却全然无视对方满腹才学与品性潜力,反观素梅,她内心却早早形成了内在的“价值罗盘”,能穿透表象,识别出毛纪困窘外表下闪烁的人格光点,素花对毛纪的轻蔑与拒绝,其深层根源正是她价值判断体系对精神维度的彻底忽视,只将人视为物质符号。

这种价值判断差异,并非天然生成,素花深陷于当时社会对女性“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”的庸俗期待中,她所受的教育,或许仅停留在“女红”与“妇德”的表层,从未被引导去思考个体内在价值与社会贡献,素梅的见识则超越了她所处时代的普遍意识水平,她的价值罗盘指向了更远的地方。

教育,本应是人心中那座“价值罗盘”的校准者,而非社会偏见的简单传声筒,当下校园内,学生之间对昂贵品牌球鞋、新潮电子产品的盲目追逐与炫耀,正是素花式价值观在当代的变相延伸,当孩子们将个人价值感过多依附于外在物品时,他们内在价值罗盘的指针便已悄然偏离了方向。

教育者当如何应对?课程设计需融入丰富价值观引导元素,语文课上解读《论语》“君子忧道不忧贫”时,可结合毛纪安贫苦读终成大器的经历;历史课探讨范仲淹“先忧后乐”精神时,可引导学生思考个人价值如何超越私利、融入家国。

学校氛围建设至关重要,某些学校推行“校服统一化”或“朴素周”,并非简单压抑个性,而是刻意弱化物质符号的攀比空间,如同素梅当年目光所及,不是金玉其外的虚浮,而是毛纪寒窗苦读中透出的人格光华,教育环境需要为精神成长留出澄明空间。

更关键的是,教育者自身需成为精神价值的活体示范,毛纪的老师虽在故事中仅留下“师甚贫”三字记载,但可以想见,那位清贫先生每日立于讲台,以寒衣下包裹的学识与人格力量,默默向学生传递着“诗书之贵远胜金玉”的无声信念,这种言传身教的力量,胜过万千说教。

毛纪的老师虽贫,却正是这种精神富足的无言垂范者,教育者若自身能散发出对知识真诚的敬畏、对人格尊严的坚守,其影响力将如春风化雨。

金钗与诗书,从姊妹易嫁看教育中的价值观塑造

素梅代嫁的勇气,本质上源于她对价值本质的洞见与坚守,教育之根本职责,正在于为学生校准那内在的价值罗盘,使其在纷繁世相中能如素梅一般,穿透浮华迷雾,辨识出真正值得追求的光亮——那光亮不在他处,正在人本身的精神高度与灵魂质地。

在物质喧嚣的时代,教育需要这份清醒的定力——不是教人识得“金钗之价”,而是让人真正懂得“诗书之贵”,当更多年轻心灵能如素梅般穿透物质浮云,看见毛纪式寒士身上那不可磨灭的精神光芒,教育的价值罗盘才算真正校准了方向。

价值判断的迷雾中,教育者手持的精神灯火,不是照亮财富的金光,而是引导心灵认出那最不可腐蚀的人性光芒——它不依附于任何外物,只在人自身深处安静地燃烧。

金钗与诗书,从姊妹易嫁看教育中的价值观塑造